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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消息!六个农场主 | 跪乳

来源:陕西网    2023-07-05 22:35:36

图为志丹县新绿养殖家庭农场

湖羊的祖先,其实是蒙古羊。

公元1126年,中国历史上发生的最大事件莫过于“靖康之变”。也正是在这一年,大量北方移民开始携带财物南迁,其中很多人最终选择了太湖流域的杭嘉湖一带定居。这些财物中,便有蒙古羊。


【资料图】

由北入南,蒙古羊离开了辽阔的天然草场,转而被舍饲圈养,以青草桑叶为食,逐渐进化成为今天被毛全白、耐热耐湿、繁殖力强的湖羊。但如果细心观察不难发现,湖羊的长相仍遗传了蒙古羊的若干特征:高鼻隆起,耳大下垂,脂尾扁圆。

888年之后,在中国北方一座以民族英雄刘志丹的名字命名的县城,首次出现了湖羊的身影。让湖羊踏上回归之旅的人,是志丹县动物疫病预防控制中心的干部同培帅,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陕西省农业科技特派员。

1979年,同培帅出生于志丹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上有姐下有弟。靠着拦牛种地那点微薄收入,同培帅的父母亲没法把所有的娃娃都送上念书考学这条路。

跟《山海情》里的剧情相似,兄弟俩只有一个念书名额,做大人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又不得不迅速做出抉择:念初中的同培帅继续读书,弟弟同培功小学毕业后回家务农。

“我弟小时候念书也很灵。”每每回忆起当年的事,同培帅总是重复说着这句话。

为了早就业早拿工资贴补家用,同培帅报考了当时录取率极低的中专。但在收到延安农业学校畜牧兽医专业录取通知书的同时,他也被两万块钱的学费难住了——是放弃这个自费中专生的名额再考,还是另做打算?十七八岁的后生面临着决定他命运的关口。

当时陕北农村一户人家一年的收入不过3000元左右,有人劝同培帅的父母:“就是拿这些钱给娃娶个婆姨怕也够了。”

父亲白天没说话,晚上打着手电筒,挨家挨户在村里借钱……

多年以后,同培帅奔波于各个合作社、家庭农场给养殖户做技术指导,常遇见羊羔跪乳,他总能想起那个漆黑没有月亮的晚上,是相濡以沫的家人和慷慨良善的乡亲给了他一束亮光。

修建好自己家庭农场厂房的那天,同培功特意请人在墙上手绘了一幅《跪乳图》。

这个以湖羊养殖为主的家庭农场,是同培功和姐夫伙着干的:他是农场主,姐夫王建新是生产负责人,姐姐同君琴管后勤,外甥和外甥媳妇管技术和财务,亲亲一家子。

最初起意办农场,同培功多多少少受到了同培帅的影响。从小到大,哥哥都像是弟弟的引路人。

2014年,当同培功游走在县城周边四处打零工时,同培帅正带着养殖户王建斌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参加肉羊养殖技术培训会。也就是这次机缘巧合,周占琴教授所推介的多胎多肉、乳肉兼用的优良母本湖羊,不经意间在志丹县养殖史上添上了新的一笔。

王建斌是个有魄力的人,有同培帅的技术做后盾,他一口气把亏本的白绒山羊清了栏,全部改养湖羊。两年多下来,一算账,毛收入将近30万元。羊场扭亏为盈。

农业产业的推广常常如此:干部磨破嘴皮子,抵不过农民亲眼看见真金白银揣进邻家的腰包。王建斌的成功鼓舞了一批养殖户,志丹县湖羊养殖的数量也从几十只迅速发展到上万只。2020年,志丹县湖羊存栏量达到巅峰值:4万只。

同培功动了心。

时至今日,同培功仍清楚地记得,1998年,国家退耕还林政策惠及自己的小山村,一家人有多高兴!他再也不用跟在父亲屁股后面,黑水汗流牵着毛驴上山去刨土豆,劳动力得到解放,不种地还能领钱。

一眨眼20多年过去了,同培功上过建筑队下过油井,靠着日复一日地辛勤劳作,攒下些钱。但人常说四十不惑,因为文化低、缺手艺,同培功始终觉得不管走到哪儿他都只是个“揽工的”。

“办个家庭农场,自己给自己干事,不用听别人使唤。”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同培功从小寡言少语,只知道闷声做活,从不给家里人添任何负担。如今他有这样一番志向,无论是父母还是哥姐无一不表示支持。

很快,一家人连凑带借,100多万元启动资金汇集到同培功的银行卡里。家庭会议散了之后兄弟俩坐在一起拉话,同培帅搂着同培功的肩膀,说得语重心长:“搞养殖就像走钢丝绳,没有一刻不操心,但搞养殖也有搞养殖乐趣。”

同培帅告诉同培功,湖羊极通灵性。如果产羔母羊不幸遭遇丧子,她会在别的母羊分娩时静静站立一旁,待小羊羔落地后上前舔干它身上的黏液,并让它吮乳。这也是群居湖羊成活率能达到90%的一个重要原因。

“弟,你看羊羔子那么大了,吃奶时还要跪着,这对做人有啥警示?”

“二十四孝里面讲羊羔跪乳、乌鸦反哺,就是说人对父母、对社会要有回馈之心。”

同培帅点头补充道:“还应该再加上一条,就是人在索取资源的时候要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

跟同培帅考学时的那个晚上很像,漆黑没有月亮,不同的是,干事创业的主角换成了弟弟,哥哥则接替父亲成为整个大家庭的主心骨。

不知为何,同培功觉得哥哥仰望山川的姿态,像极了一只跪乳的羔羊。

农场选址,最终定在了旦八镇。

在此之前,同培功开着车在各乡镇跑了十几天,瞅了不下50块地,但都没有中意的。

养殖场的选址大有讲究:首先要远离公路主干线,避免尖锐刺耳的声响惊吓牲畜;但位置又不能太过偏僻,否则光是投在修路和拉电上的成本就得多出个二三十万元。

好在当他来到旦八镇时,镇上干部向他推荐了这片滩涂地,同培功顿时眼前一亮。这片地形状规整,总共有11亩,除去建羊舍的2000平方米,其余的地方无论是种植饲草还是修建储存草料的库房都十分宽展,完全符合现代化规模养殖的场地要求。

更重要的是,这片地紧邻吊吴路,镇上又承诺,只要同培功的家庭农场落在旦八,政府来协调解决拉电的事。

同培功赶上了家庭农场发展的风口。

在志丹县,只要一聊起家庭农场,几乎所有人都会提到一个名字——李建强。这位毕业于延安农业学校又有着丰富乡镇工作经验的党政领导干部,于2017年3月走马上任志丹县委书记。

初上任时一番实地调研,令李建强忧心忡忡:志丹县农村土地撂荒严重。遵循着问题导向,应当要大力培育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适度规模经营,让小农户与现代农业有机衔接。

解决问题的路径明晰,路却并不好走。早先,各地为了鼓励龙头企业带动农户发展产业,在土地、税收、融资等方面给予倾斜,但龙头企业与农户争利引发矛盾的事却时有发生。

农民合作社也曾被寄予厚望。可由于部分经营主体发展定位不明确,经营过程中又受困于大量的务工支出,而理事会等治理机制在维系成员合作关系时并不尽如人意,导致一些农民合作社难以为继。更有甚者,为了套项目拿补贴,利用“空壳社”挂羊头卖狗肉,严重损害了农民合作社的社会声誉和财政支出的公平性。

与前两者相比,李建强看好“船小好调头”的家庭农场。志丹县家庭农场培育工作始于2014年,和国家启动新一轮农村土地制度改革试点的时间相吻合。李建强上任之后,很多农技干部常津津有味地向他谈道:“家庭农场保留了家庭经营内核,又兼顾适度规模和集约生产,非常契合当前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的需求。”

更为重要的是,家庭农场可以为下一步同业联合或者跨业联合组成升级版的农民合作社打下基础。

理顺了“户变场、场入社、社联合”的发展脉络,志丹县很快提出家庭农场培育“四路工作法”,其中最为关键的几点做法有:成立志丹县农村产权交易中心、按土地流转面积对经营主体进行奖补、政府背书提高银行对家庭农场的授信额度、县财政拨款对家庭农场进行贷款贴息。

正是因为抓住了“土地”和“金融”这两大核心要素,志丹县家庭农场数量从2017年的113家迅速增长到2023年初的3181家,五年翻了将近五番。

政策指挥棒的力量可见一斑。

怎么当农民?

祖祖辈辈口传身教:扶犁耕田、圈养牲畜、疏花采果,四时节令不误。但如何当好一个管理着现代化农业产业的农场主,同培功觉得自己还像是个小学生。在志丹县家庭农场主能力提升班上,他见识到美国和加拿大的家庭农场,动辄几千亩的经营面积,养殖规模也是以千计,不禁咋舌。

“大与小是相对的,家庭农场规模应当和自身的劳动生产能力、经营管理能力相匹配。”主讲老师王斌的一句话点醒了同培功,“我们的示范家庭农场比技术、比收入、比贡献。”

自从同培功的家庭农场建起来之后,一块“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延安肉羊试验示范基地”的牌子也挂在了这里。

作为湖羊养殖专家,哥哥同培帅每年的实验项目很多:饲草料配置(配方)、母羊产后保健、疫病防治等等。尤其这两年他下功夫在研究湖羊和东佛里生羊杂交,理想状态下,新品种湖羊每天每只可以增加产奶收益12元。

同培功知道,哥哥的每一项技术试验,背后都关乎着全志丹县湖羊养殖户的生计。但凡同培帅说“试一试”的事,他都全力以赴。

对于大多数养殖户来说,购买草料是每年的一个关口。因为草料是季节性储存,需春季里购买,到了五六月份哪怕手里举着钱也买不来。但养殖有周期,总有人会遇到资金周转不灵。

同培帅在市面上找到了一种茎穗兼收玉米收割机。“这机子一边收玉米穗一边就把秸秆粉碎好了,把这些秸秆作为原料制成黄贮,能大大缓解缺草料的压力。”只是要买这样一台机器价格并不低,小型的也得20多万元。同培功跟姐夫王建新商量,给农场买了一台。

湖羊两年三胎繁殖得确实快,同培功将60%作为种羊出售,剩下的育肥流向屠宰场。趁着农场收益好,同培功在周边的山上又流转了100多亩地,种上玉米和燕麦苗。用了茎穗兼收玉米收割机后,不仅农场库房里堆满草料,而且当即就能把地块腾出来轮作休耕,作务成本降低30%。同培帅看到后十分欣喜,说这是家庭农场养殖对种植的带动。

如同约定好的一般,每月都有养殖户从义正、金丁、双河、顺宁等乡镇赶来,要么聚一起探讨新的养殖技术,要么来给自己的农场选种羊。只要是遇上了,同培帅总要抓住时机给大家统一思想:

“现下全县湖羊(养殖)的规模慢慢上去了,大家应该想着联合起来生产某一种标准、品牌的羊肉,比如无抗羊肉,这样才能把好羊卖上好价钱。”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快,2022年市场风云突变,湖羊价格一跌再跌。同培帅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愁云惨淡:“赔得劲大了,这么下去咋弄?”

同培功知道哥哥压力大。兄弟俩有空拉话时,同培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实在避不过去了也只有短短一句话:“搭进去我们五个人一年的工夫钱,哥,没啥。”

不止一个人说过,同家兄弟是“挣工资的扶持下苦的”。但同培帅清楚,弟弟言寡却情深,很多艰难时刻反倒是弟弟在支撑他。

推己及人,哪一个家庭农场又不是如此呢?父子、夫妻、兄弟姊妹,人人都如跪乳的羔羊,敬畏着家文化的浩瀚与广博,家庭成员之间相互慰藉、取暖,为着把农村的日子往好里过。

同培帅近来一直在奔波。一方面,他呼吁志丹县尽快完善屠宰加工和冷链运输环节,对冲因行情波动给湖羊养殖户带来的存栏压力;另一方面,希望引来好的电商平台,把好产品点对点销售往上海、西安、深圳这些消费能力强的大城市。

湖羊市场还未见回暖。同培帅说:“再等等。就像这地上的草,不正在变绿么?”

(本文刊发于《当代陕西》2023年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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